侯军:丹青带醉写修篁一一古秀玲山水画展序

时间:2021-12-08 11:16:46来源:020艺术观察


尺素映远——古秀玲山水作品展

时间 2021年10月28日-11月7日

地点 关山月美术馆3楼D展厅

主办 深圳市关山月美术馆

丹青带醉写修篁

侯军

本文的标题源自一次雅集,源自那次雅集时即席口占的一首小诗。

庚子初冬,我回深圳参加“好风相从—寄荃堂三周年诗书画印作品展”。展览落幕之期,恰值小雪节气,古秀玲(小古)和其先生李华钊邀我去他们家小聚,还请来其业师周凯先生作主陪嘉宾。那日,气候微冷,然气氛热烈,大家都兴致勃勃,开怀畅饮。我本不善饮酒,但见周凯先生酒兴甚浓,小古、华钊兄也都放了量,我受其感染,也斗胆放肆了一把。几个人先是把一瓶厚工坊清空,接着又换上绍兴老酒。当诸位皆红光满面、酒酣耳热之际,小古动议:“今日雅集,不留些墨痕,何以寄兴?”我也借酒放言:“今天真是‘良辰美景,贤主嘉宾’,正所谓‘四美具,二难并’,又有三位艺术家在场,当然要挥洒一番啦!”华钊兄立即响应,铺开一张仿古宣纸,饱蘸水墨,纵笔驱驰,一丘一壑,瞬间落纸。接着,轮到小古上手了。只见她先饮半盏清茶,略醒酒意,然后轻梳云鬓,伏案走笔,袅袅婷婷,淡墨缓行。那份从容,那种娴静,俨然一片成竹在胸。掷笔起身之时,那丘壑之间已然“生出”一片竹林。周凯先生一直审视着弟子们运笔成画,此刻则发出一声轻叹:“嗯,这片小竹林,画得很灵动!”最后,自然是“大将出马”,周凯先生站到画前,持笔凝神,审“石”度势,然后果断下手,铺云濡水,点染山川,笔走龙蛇。转眼间,全帙气韵贯通,一卷告成。我正看得发呆,小古再提动议,让我赋诗题跋,周凯先生亦持此议。我不好推辞,借着三分酒兴,径直题上打油诗一首,诗曰:“小雪蟹肥老酒黄,丹青带醉写修篁。一发青山收拾起,方知纸短友情长。”

幽篁图(局部一)纸本水墨 2020

幽篁图(局部二)纸本水墨 2020

幽篁图(局部三)纸本水墨 2020

自古文人雅集,饮酒赋诗,登楼放笔,本是常态。然而,古风废弛已久,如今已罕见矣。那个小雪日的一夕之娱,确实令我感到“古韵犹存”。于是,我把这四个字也写进了那幅画卷的短跋之中。

岁月匆匆,冬去春来。那次雅集已是去年的事儿了。今年阳春三月,古秀玲要出版自己的画集了,约我写篇序言。我翻阅着她的样稿,思考着序言的题目,忽然灵光一闪,何不就用那天的诗句呢?立时,脑洞大开,文思顺畅。

不过,还是要对题目中的“带醉”二字,先做一番别解。自古“诗无达诂”,诗中的“丹青带醉”本是写实,那日的画家们确实皆带三分醉意,下笔如有神助。但是,如今被我借到本文来阐释古秀玲的画作,此“醉”字也就多了一层深意,被赋予陶醉、沉醉、迷醉等引申义。我们看古秀玲的画,不难看出她对笔下的大好河山,是何等热爱,何等痴迷,何等陶醉?她的画笔充满了真挚而细腻的情感,似乎在抚摸、依偎、吮吸着那些岩石那些飞瀑那些树木那些修竹,她与它们对话,与它们倾谈,同声相应,同气相求,可谓“山川使予代山川而言也”(石涛语)。倘若理解了这层深意,也就不难领悟我之所谓“丹青带醉”的底蕴所在了。

四季山水之冬(局部)纸本水墨 2018

学诗浑似学参禅(局部)纸本水墨 2020

春夏秋冬四条屏之秋(局部)纸本水墨 2019

说到“写修篁”这一层,我以为,这恰好点到了古秀玲山水画的一大特色。古秀玲是周凯先生的入室弟子,周凯的古典山水可谓独步于当今画坛,罕有与之比肩者。自然,古秀玲的山水画中也就积蓄了足够丰厚的古典滋养。观其画,处处可见宋元之血脉,古典之情怀。如若沿着这条道路循迹而行,自然也可卓然成家,正可用上前文那句“古韵犹存”了。然而,任何一个画家的终极追求,都不会局限于只存“古韵”,势必要去开辟“新局”。那么,古秀玲的“新局”又在哪里呢?在我看来,就在那一丛丛、一片片的修篁之中。中国山水画一向把山石之“皴法”,视为看家本领。同时对“树法”也极为重视。画树,可以说是一个山水画家的基本功之一。中国早期代表性的山水画家,无一不是画树的高手。荆浩、关仝、李成、范宽诸位,皆生于北方,画于北方,而北方不产竹,其画中也就难免只见树林,不见竹影;董源、巨然二位虽生于南方,后来却随着南唐的灭亡而迁居北方。他们被尊为南派山水之鼻祖,然细读其传世画作,却多见南方之嘉木,鲜见南方之修竹。单就山水画而言,竹子一直是一个“缺门”,至少是一个“弱项”。当然,在花鸟画中,逐渐发展出梅兰竹菊“四君子画”,文人画家们又将竹子独立出来,成为一个“专项”,还涌现出像文同、柯九思、郑板桥这样专以画竹名于世的单项冠军,但那已然是画分别类,超出山水画的范畴了。

古秀玲生长在广东梅州,那是一片古老的山林,竹子则是那方水土的主角。岂止是梅州,整个岭南乃至江南,竹林又何尝不是山中主角?既然如此,何不也让竹林成为山水画的主角呢?我相信,古秀玲让竹林占据自己的画面,成为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绝对是有意为之,甚至是刻意而为的。在她看来,竹林本来就是南方山水的典型景观,她为修篁写照,实则是复原此间山水景观的本来面目。因此,在她的画集中,就出现了一系列以竹子为主要表现对象的画作,如《幽篁图》《潇湘图》《烟雨竹篁》《细竹微风吟》等。在她的笔下,竹子风姿绰约,腰枝灵动,仿若一个个林中仙子在翩然起舞。它们排列在溪边、在幽谷、在山坳、在野径,互相依傍,聚而成林,无一枝独秀,有万杆之生机。山川因了竹的“加盟”,平添几分幽静;烟云因了竹的“滋润”,显得愈发氤氲。

潇湘图74cm×144cm 纸本水墨 2020

细竹微风吟127cm×45cm 纸本水墨 2018

当然,在古秀玲的山水画作中,这类以竹为描摹主体的作品尚属少数。在多数作品中,竹子依然是点缀,是配角,并无喧宾夺主之意。古秀玲的灵巧之处就在于,她可以让她的竹林悄然潜入远山近水的大格局之中,让“茂林”与“修竹”浑然天成,融为一体。乍看上去,这就是一幅传统意蕴浓郁的典型山水画,可是她的“非典型性”就在于,在画面的某一角落,不经意间生长出一丛丛、一片片婀娜多姿、柔美轻盈的“诗意修篁”——风吹过,飒飒若琴曲;云拂过,竹影弄霓裳。细心寻赏,你会发现在《梧桐晓翠》《湖山清晓图》,在《经声在空翠——王士祯诗意》《学诗浑似学参禅》等画作中,皆是山水云霞,掩映淡墨修竹。那细笔写意而成的竹枝、竹叶、竹林、竹海,俨然已成古秀玲山水画的“个性化符号”。

池塘生春草42cm×42cm纸本水墨 2016

溪山疏雨歇143cm×75cm 纸本水墨 2020

每一个画家都会将画出独特的个人风貌,标定为毕生追逐的艺术目标。古秀玲如此年轻就营造出适合自己的一个个性化符号,这当然是一件值得肯定的好事。但也必须提醒一声:切勿过早地把自己固化起来,守着这个符号举步不前。我知道,周凯先生对自己弟子的期许是志在峰巅,而峰巅之上,有崇山峻岭,有巉岩古木,有飞瀑激湍,有云蒸霞蔚,那样的景致显然要比溪边的那丛修篁壮观得多。“尺素映远”,这是周凯先生为这本画集题写的书名,其意蕴不可谓不深,视野不可谓不广,冀望不可谓不高,期许不可谓不远。秀玲女史,其勉乎哉!

是为序。

2021年5月19—21日于北京寄荃斋

阻雨湖上(局部一)纸本水墨 2021

阻雨湖上(局部二)纸本水墨 2021


阻雨湖上70cm×280cm 纸本水墨 2021

经声在空翠——王士祯诗意30cm×276.5cm 纸本水墨 2015

艺术家简介

古秀玲,字子岑,祖籍广东梅县。现居深圳。毕业于广州美术学院近现代美术史专业,文学硕士。2007年师从深圳画院著名山水艺术家周凯先生。2007年德国慕尼黑当代艺术馆访问学者。深圳市公共文化艺术创作中心(深圳画院)专职画家,国家二级美术师,创作部副主任。著有《笔为中正——周凯山水艺术》(上海书画出版社)、《尺素映远——古秀玲山水作品集》(岭南美术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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