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斯“南瓜”扎根海南

时间:2022-05-09 21:04:06来源:网络整理

两只南瓜,静静地躺在深黑色广阔肥沃的田野上。背景是一片墨绿色的松林。细看一下,大地上还有绿色的草、红色的野花,等等。

怀斯作品《晚收》

一个老人,在自家的库房中小憩。老人手持一把利斧,颇有些自得地咧开嘴微笑着。他的身后是堆积成小山的木材,有些显然是他刚刚劈就的。阳光照在他的下半身,他的腰杆像军人般笔直,粗砺的牛仔裤和皮靴在阳光照射下,发出耀眼的光。

这是美国当代绘画大师安德鲁·怀斯的两幅水彩画杰作《晚收》(Late harvest)和《利刃》(razor sharp),它们如今悬挂在海口世纪大桥下世纪大道上的“亚洲水彩艺术博物馆”内,两幅画已成镇馆之宝。同时,这也是中国首次收藏怀斯作品,这无疑是海南的荣幸,也是海南美术爱好者的一大福音。

怀斯

他影响了中国美术一代人

稍稍了解一些美术史的人,有谁不知道安德鲁·怀斯呢?即便不知道怀斯其人,也一定看过他的一幅杰作《克里斯蒂娜的世界》(Christina"s World)。这幅作于1948年的画作,让怀斯迅速蜚声世界。但在中国,人们了解这幅作品,还是在作品诞生的30年之后,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一本杂志刊登了怀斯的《克里斯蒂娜的世界》,作品荒凉、感伤、悲悯的调子感染了不少中国年轻艺术家及观众、读者。“原来画还可以这样画!”当时还是美院学生的何多苓“若受电然”,在其毕业作品《春风已经苏醒》中,他显然借鉴了怀斯该画的构图,画面氛围也颇为接近。与此同时,艾轩、王沂东等众多青年艺术家纷纷被怀斯所吸引,“怀斯风”一时间在中国艺坛刮起,且经久不衰,直到如今,仍有人认为,相比于一些“赶浪潮”、“追时髦”的美术风向,“怀斯风”是真正塑造了中国当代美术诸多特证的有价值的美术运动之一,有的人甚至断言“怀斯影响了中国美术一代人”。

他其实是个美国当代“隐士”

当然,从我们今人的角度回望中国当代美术的“怀斯风”,会感到个中“误读”的成分。比如《克里斯蒂娜的世界》,怀斯描绘了他家乡小镇上一个自幼患上小儿麻痹症而致残的少女克里斯蒂娜,身着粉红色的衣裙,无助而又倔强地匍匐在一大片荒凉的草地上,她正在艰难而又满怀渴望地向高居在山坡上、耸立于地平线上、孤寂而又冷漠的木屋爬去。这幅如今悬挂在纽约现代美术馆的惊世之作,显然已成为美国“国宝”,它既是怀斯本人的亲身经历,揉杂着强烈的个人体验,同时也成为“美国精神”的一种象征,甚至也是人类与环境、命运抗争的一则寓言。而我们当初的“接受”或“吸收”,显然不太看重画中人物的坚韧与强悍,较多感染了它的神秘、感伤、荒凉氛围而已。

这也关涉我们对美国的理解。其实,有两个“美国”。一个是我们惯常看到的:城市高楼林立、车水马龙、灯红酒绿、高度发达的美国,一个现代化的、当下的美国;另外一个则是在几百年历史中,开疆辟土、西部拓荒、饱经患难、不屈不挠的“乡土”美国,一个带着清教徒色彩、“原型”化的美国。怀斯代表的当然是后者。于是,出现了一个悖论:我们熟悉怀斯的作品,却不熟悉他所“代言”的那一个美国。“误读”产生就在所难免了。

安德鲁·怀斯,1917年出生,去年初刚刚去世,其92岁的漫长人生足以说明其生命力的坚强旺盛。这个1936年在纽约举办个展并一举成名的画家拥有着长达70多年的创作生涯。他甚至是衔着画笔出生的,其父老怀斯是一位优秀的插图画家。怀斯自幼就有很高天赋,其绘画专业训练来自父亲,从未进过专业艺术学院。不仅如此,作为美国“怀乡写实主义”的代表人物,他也确实“土得掉渣”。他一生只居住过两个地方———宾夕法尼亚州恰兹福德镇和缅因州库辛镇,且所画题材,也都是两地的人物和风光。再有一点,他承继其父绘画技术的同时,也如同家族DNA传递一样,培养其子怀斯也成为了画家。

只不过同为“怀斯”,三代人却分明折射出一部美国现当代历史。老怀斯擅长描绘战争、决斗、狩猎、垦荒的场面,是“镀金时代”美国的写照;怀斯则在两次大战间度过了童年和青少年时期,时代的残酷和个人命运的阴影,使得他对苦难生活的忧患与敏感、对于生命的敬畏和困惑远超同侪。而小怀斯则热衷于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美国人的乐观情调,多描绘臃肿红润的中年成功男士,有一种及时行乐的欢乐气氛。

怀斯的保守,也为同时代及稍后的艺术家、评论家所诟病。无论波洛克、罗斯科等的抽象艺术,还是沃霍尔等的波普艺术,这些现代派艺术都映衬出怀斯的传统、乡土的气息。然而,自甘成为一个“当代隐士”的怀斯却不改初衷:“我连身边的宝藏都还没有尽心探测,为什么不应该在一个地方常住呢?”

怀斯作品《利刃》

怀斯“富矿”仍有待挖掘

笔者上述的分析,在30年前刚刚打开门窗的国人———即便是天赋异秉的艺术家,几乎是难以达成的。于是,就像美国现代诗人庞德“误读”中国古诗形成了“意象派”,中国当代美术家“误读”怀斯也掀起了一股感伤、浪漫,颇为自恋的画风,不客气地说,如果怀斯的画风是雄性浑厚的,中国的“怀斯风”画家则多少带有阴柔色彩和神秘倾向,缺少了怀斯作品的力量感。

无独有偶,美国当代超级写实主义或照相写实主义画家也奉怀斯为宗师,但是他们的题材偏于城市生活,他们向怀斯学的主要是技法,比如怀斯处理原野上的草、动物的皮毛和人们的肌肉及毛发时的那种对质感的精细刻画,针对这一点,怀斯其实早已有言:“我并非自然地描写这些风景,而是透过它来表现我心灵深处的记忆和感情。”

一个艺术家存在多种“误读”方式,正说明了他的伟大以及深不可测。“独持偏见,一意孤行”的怀斯,直至今天仍然是有待进一步挖掘的一座“富矿”(而不是有人所说的“过时了”)。怀斯最难以企及之处,或在于支撑其作品的精神境界和人格力量。也正因此,这位曾从肯尼迪、里根、布什三位美国总统手中接过美国国家最高艺术勋章的画家,是可以用布什总统颁奖时的一席话作墓志铭的———“以极为精致的写实主义风格捕获了美国人的心灵”。

在我看来,怀斯在美国文化艺术史上的地位是惠特曼、福克纳(他也只写“约克纳帕塔法县,那块邮票大的乡土”)、弗罗斯特这一传统链条上的重要一环。其作品具有“化平凡为伟大”的深厚功力、既极为写实又饱含象征隐喻因而极具心理深度,值得人们反复观看、细心揣摩,并极有可能被深深长久地打动。

怀斯来到海南

“怀斯”,如今来到了海南。

“怀斯风”其实也曾对海南画家有很大的影响,像王锐坦承早期作品受益于怀斯甚大,即便在他成熟期的“黎寨风情系列”中那种对大块红土地及船型屋上茅草的质感的处理,还有怀斯的“影子”。王锐始终不渝地描绘黎族人的生活,也很有些怀斯的“轴”劲。另一位画家梁峰作品中那种宗教神秘感及感伤忧郁的调子,或也有怀斯作品直接间接的影响。旅居海南的著名油画家刘贵宾,他的《太行春早》、《倔强的黎族老妇》等人物画,与怀斯的作品,也有着某种精神上的联接。

同样是居于相对边缘化的地带,同样是自然风光及历史人文资源独特而又丰厚,海南艺术界也不乏坚持不懈的“苦干家”,因此,海南是存在诞生一个“怀斯”的土壤的,只需要我们的艺术家不断超越自我,找到一个“大我”!

最后,想提一提“亚洲水彩艺术博物馆”。它是由新加坡华裔企业家薛扬先生一手创办的。

小时候学过绘画,此后在文学艺术上小有成就的薛扬,在而立之年从政经商,并成长为一位资产上亿的企业家,这时他内心却有了“回归艺术”的冲动。他选择了国际市场上还没有“风生水起”的水彩画领域。首先他在国内跑了几万公里,多方搜寻到上百幅中国现当代各流派代表画家的精品力作及历届全国大展的获奖作品;此后他将目光延伸向全亚洲乃至世界,几十年前就有了怀斯情结,如今终于了却心愿!怀斯的两幅杰作“到手”后,薛扬十分兴奋。不过,他清楚,这仅仅是开始,他的“水彩画王国”还在不断地扩展中。

怀斯沉甸甸的“南瓜”从美国缅因州的肥沃乡野“移植”到海南,它将扎根于此,说不定,还能结出新的硕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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