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孝萱丨游说印度

时间:2021-12-05 15:35:25来源:020艺术观察

印度——世界文明古国,可谓尽人皆知。去过的人说它意趣盎然的背后就是脏兮兮、乱糟糟,尤其每到就餐时总有苍蝇飞来光顾,本就对奇食饭菜提不起食欲,又徒增了几分堵心。

由于好奇心的驱使以及那块曾经孕育灿烂文明的沃土总让我遥望和渴望,加上命令难违走一趟是必须的,至于其它,也就不在话下了。

2016年1月17日,我从天津乘车至北京首都机场与国家画院同仁们集合。19:40分北京一孟买的飞机,我一直以为印度就在中国边上,至多三、四个小时罢了,竟然八个多小时的飞行煎熬才抵达了印度孟买。

当我们一身疲惫地踏上这神秘古国的一刻:

曾经五彩缤纷的国度,有着关于天竺国传说和玄奘故事里的一处空心,以及泰戈尔《飞鸟集》的神秘世界,包括小时候在电影里呈现的迷境般的风景和卓艳的女人,顷刻间都荡然无存。一阵惊愕后,留在心中的感慨真是一言难尽!

一片狼藉下伴随着密密麻麻的人群,到处堆满的垃圾人们视而不见,来来往往穿梭着与人并行的动物,样式各异的破汽车和电动车横行无忌,空气中弥漫的灰尘和大地交织在一起,如迷霧遮避着身体。倘或神秘?

于是乎心冷地抱怨,世界如此之大,名胜古迹如此之多都尚未驻足,怎么偏偏来到这么破烂不堪的地方,如是说要让我们拾起旧社会的记忆吗?

原先有个姓马,名克思的德国人这样说过:“印度曾经历经各式各样的殖民统治,各种掠夺形式和方法都采用过,从遥远的古代直到十九世纪,无论印度的政治变化多么大,可是它的社会状况却始终没有改变”。

时过境迁,这个文明古国依旧保持着最原始的状况,尤其在网络迅猛发达的今天依旧持续着它原始的本能和方式,依稀有着原始社会的混乱局面。眼前的一切都是复归原本的,真实、真切、毫无造作。假如我们不追究缘由,根本没有必要晓得究竟。况乎对艺术家而言最担心的正是它有一天,也会随波逐流,在世界一体化的号令下变化成一样的套路,一样的姿态、一样的矫饰,或许这就是我们来追根溯源的目的吧。而于画家,什么能够触动心灵忘却语言,忘记自己是艺术家或者画家,甚至彻底忘掉艺术之所为,与其自然息息相关,想必这才是重要的。

街头

速写

29cm×23cm

2016年

我看见的孟买

速写

29cm×23cm

2016年

当组织上安顿了酒店,时辰己近1月18日后半夜,虽劳顿且无睡意。打开组织印发给大家的行程表,才得知孟买是印度西岸的大城市,是印度马哈拉施特邦首府。

据说这里有着广阔的商业机会,相对其它城市有着较富足的生活水准,故而吸引着印度境内四面八方的移民涌向这里。由此等级不同和教义不同的人群组成的社会文化群体所形成的所谓共融的环境无疑就是大杂烩。一个大杂烩的拼盘背后,最让人难以置信的是那些恒久伫立着的那些世界级的座标,诸如贾特拉帕蒂﹒希瓦吉终点站、著名的大象岛石窟等数项世界文化遗产。

觉得不可思议吗?但它就着实地耸立在这破旧脏臭的、乱七八糟透顶的城市里。叹息之下你会禁不住停下来良久揣摩,甚至不忍移步。也许这就是古老文明的魅力所辐射出的精神力量!要不怎么会有那么多肤色不同的人们仍未止住脚步,蜂拥而至呢?

人像之四

油彩

12.2cm×16.6cm

2016年

对于这个久远的文明古国来说,仅仅半个月的考察可以说连皮毛之痒也谈不上,组织上把行程安排的之紧凑完全打乱了我平日的生活习惯,通常在家中夜里情绪波动,即便毫无兴致操笔,也会在案头垂目愣神,天亮了却昏昏欲睡,几十年如一日几乎少有感受清晨的爽气。

躺下几个时辰,就被催命的电话惊醒。转眼时针已经指向了该出发的时间,急忙整束后,匆匆赶上车。和大家步调一致,是起码的约束。喘息未定大巴已驶即,然后驶向目的地。今天的目标是威尔士王子博物馆。

风景·乌代布尔

速写

29cm×23cm

2016年

逛街

速写

29cm×23cm

2016年

威尔士王子博物馆始建于1904年,是印度最大的博物馆之一,藏有印度不同时期,不同地域和东方国家的珍贵文物。据文献记载威尔士王子1905年来印度曾为该馆奠基而得名。我在想!印度怎么会有威尔士之类的姓氏,原来威尔士是个英国鬼子,恕我孤陋寡闻。要说印度人也够怂的,为一个英国鬼子掘了把土就为他扬了大名,看来一个国家不管有多少辉煌的过去一旦失去了腰杆子就是傀儡!就是孙子!

不知不觉中到了博物馆,博物馆建筑跨度约有一百五十米不等,高约四、五层楼的样子,我不懂数字仅是感觉,反正挺气派的。一同的战友李晓军,命我站在这建筑的背景中把我留在了镜头里,正巧照片的头上是巨大的大理石圆形白色屋顶,映在阳光下显得我更加渺小了。高大的白色屋顶像只帽子不辞劳苦地顶了这么多年坚固的一动不动。博物馆同样是英国人设计,是穆斯林加欧式风格,说实话有点不伦不类,完全不见地域之纯粹,显然这是英国鬼子蹂躅下印度人民丧失话语权的象征。

长凳子

水彩

16.6cm×12.1cm

2016年

博物馆里的收藏触目皆是,令人眼花撩乱。我迷情地左顾右看,刚在一个石刻下停住余光又被另一个藏品牵系着,恨不得一下子都尽收眼底。终于在一件长方形石刻前稳住阵脚,那上面躺着一个温情的、像女人一样的佛像,右手拖着额头、左手搭在一双修长的腿上,眯着双眼似沉睡,饱满丰韵的形象平音气和略带微笑,好像在平复着所有受伤的心灵,调和着正在激荡偏念的众生。说实话之前略过眼前的石刻大都平平淡淡地速消脑后,只有他真正地诱惑了我。

这尊石像很完美,古拙厚重,细腻柔美毫无妖娆轻倩之气,细节与整体谐调有佳。无论人物情绪、动态把握、衣纹处理、边缘图案还是长短纵横,都凸凹起伏、无不有度。尤其作品中所浮沉的旋律和节奏,有如环绕耳边的轻音乐使你身临其境。他与犍陀罗派的粗短、肥胖显著不同,延续了秣菟罗身体修长、肌肤匀称的风格。秣菟罗派艺术成熟于公元五世纪,如果说这尊佛像为六世纪,那么后人对遗留手法上的承接更属自然贯性。在这个展馆里类似这样的造像大约都是公元五、六世纪佛教于印度全盛时期的作品。

以个人口味,我更喜欢秣菟罗派的艺术风格,至于犍陀罗派艺术的丰乳大臀,肥硕丰满的一面我欣赏,但接受不了它短粗愚笨的一面,显得过于傻气,有种触目崩心之感,实不敢恭维。

美术史真正起源于雅利安人未进入印度之前的原著民族,即达罗毗茶人或苏马连人。包括印度的原始宗教也是在其本土上发展的。它早于雅利安人进入之先就有了自己的主张,比如他们石雕的写实手法就是积于一贯的历史经验形成的,这也为之后的孔雀王朝的柱头雕刻开了先河。虽有很长一段时间的隔断,未见连续痕迹,但在这个地域中所产生的艺术作品明显地有着一种持续的精神性。宽谅我愚钝无知,我不懂印度的文化史和艺术史,更没有专门研究过,这点起码的知识也是在它陈列艺术品的前后顺序和粗略的简介上得到的。其实对我个人而言,重要的是这些众多文物本身注入我时,在我感觉中反映的是什么?

长腿的骆驼

油彩 卡板

20cm×27.5cm

2016年

直观印象的好坏对于个人益处所在,才是我实际的初衷。比如:观照这些现成的艺术品,有多少值得储存在记忆里,能够变异新体才是我的目的。不伪言地讲能够勾起我胃口的真是微乎其微,保留下来的算是倾心动容,我的眼力仅限于我个人偏好或者偏执。那一刻我沉浸在这些石雕中思考比对着......确定着个人好恶。无论实物中驻留的,还是图册中亲见的一并收入在我的视线里。假如妥当,不妨列举几件引发我兴趣的作品。

如:公元前二世纪巴卢特,文迪亚邦的女神立像,面对她,多美妙的词藻都显得苍白,可能是我词量有限的缘故,实在找不到更切实的语言描述它,一时失语。

还有公元前二世纪孔雀王朝的如此气派的劳里亚拿登加尔的阿育王敕令柱;

公元8世纪埃罗拉罗拉石窟的凯拉萨神庙的象群;

公元2世纪用西克利红砂石雕刻的帕尔卡姆药叉立像;

公元5世纪笈多王朝的埃罗科斯瓦娜立像和后来在新德里国立博物馆看到的印度公元二世纪孔雀王朝的无头巴特拉药叉立像,以及公元前3000年的男性躯干等都让我触目难忘。

来来往往

油彩 卡板

16.5cm×24cm

2016年

所例举都是我的衷情。无论喜欢与否,相对中国的佛造像而言,印度佛造像是散漫的,更接近生活原状,包括身型体态都是放松和随意的。可能的原因是佛教在印度人心中早就形成了普适化心理。因为当初他们虔信的唯一正法就是佛教教义,佛教道德就是国家道德,所以佛教教义从规范人的行为和生活方式必然意味着它的表达就是自然而然,是为其一。

其二,在印度的历史上艺术的功能主要依赖于宗教,艺术家服务于宗教更是自觉行为。佛教在印度兴盛了1千年后被摧残而衰亡,但根深蒂固的地缘环境与人文环境是其它国家难以复制的。

当初玄奘法师西域取经佛教传到了中国,几经风雨兴亡,统一在儒、道、释的禅宗下才结聚了广大庶民的善缘。好比马克思主义同中国革命具体实践相结合的道理一样,不管什么新主张、新事物、新东西,哪怕看似养份充盈的食物都要经过一番验证,才知晓适应胃口与否,何况一种宗教注入若不恰如其分,就绝难形成土壤。

欢乐的孟买

速写

29cm×23cm

2016年

忧郁的眼神

油彩 卡板

17.2cm×25.9cm

2016年

中国的皇权制度是至高无上的,包括宗教也一样必须依附于权威势力才有生存余地。加上佛教在中国地域之分散,人数之有限,零星点点根本翻不起大浪。又随时局变迁一时煽扬、一时打压的现实,无疑更彰显了它在人们心目中渴望重生的张力。不难想象,在权威背后佛教所高悬在人们精神上的寄寓使人们更饥渴、更神秘、更虔诚,所以中国的佛造像不可能像印度那样的放松、那样的随便、那样的接近民情。呈现在人们心目的佛,应该是微重的、慈眉善目且充满敬畏的形象,丧失了这种感觉肯定就不是佛。既不可能普度群生更不可能让人信仰。也许是我身处这种文化背景下的因素,我崇尚中国人微重的力量。从这个意义上观照中国与印度的佛造像,我倾向中国,绝非中国人的因素,未执半点民族主义偏执。我客观地认为就艺术而论,中国的佛造像才是最本质的,它的高度是印度造像远不能及的。中国古代艺术家那种超乎寻常的智思所赋予造像的精神力量与印度艺人根本不能同日而语。

墙上的大象

速写

29.3cm×23cm

2016年

老德里

速写

29cm×23cm

2016年

闲居者

卡板

22.5cm×29.5cm

2016年

面对

油彩 卡板

20cm×25.1cm

2016年

无声无息

速写

29cm×23cm

2016年


李孝萱,1959年4月17日生于天津市汉沽区;1982年毕业于天津美术学院中国画系,分配到天津塘沽区图书馆工作;1985年调入天津美术学院中国画系任教至今。现任天津美术学院中国画学院院长 ,硕士研究生,博士生导师 。中国国家画院专职研究员,中国美术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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