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美术报》第240期 域外美术
2017年第57届威尼斯双年展开幕之时，在威尼斯岛上的另一个展览——英国艺术家达米安·赫斯特的“不可思议的沉船宝藏”也以震撼的视觉表现和诡异的气氛抢了双年展不少的风头。这个展览的举办地，是法国富豪弗朗索瓦·皮诺投资改造的普拉西宫博物馆（Palazzo Grassi）。这个以展出当代艺术为主的博物馆，已经成为威尼斯城中最热门的当代艺术博物馆，比起古根海姆威尼斯博物馆毫不逊色。
巴黎商业交易所皮诺收藏馆 图片：AD
普拉西宫博物馆于2006年开幕，其设计者是大名鼎鼎的日本建筑师安藤忠雄。皮诺和安藤的合作已经持续了几十年，今年在巴黎亮相的另一座博物馆——商业交易所皮诺收藏馆（Bourse de Commerce Pinault Collection），同样是安藤忠雄的杰作。不同的是，这一次皮诺和安藤的野心远远不止改造一栋18世纪的标志性建筑，他们似乎要对所有来巴黎旅行的人大喊一句：“忘了《蒙娜·丽莎》和《睡莲》吧，你还可以来这里看当代艺术。”
弗朗索瓦·皮诺和安藤忠雄在巴黎
图片：bouygues-construction
84岁的皮诺几乎不需要任何介绍，他的开云集团拥有多个奢侈品行业的著名品牌，如古驰、圣罗兰、亚历山大·麦昆、巴黎世家……在2019年巴黎圣母院大火之后，他也是首先承诺捐款的企业家——当然是和他的老对手、LVMH集团的伯纳德·阿尔诺在第一时间站出来的。如果说皮诺是一个“具有传奇色彩”的当代艺术收藏者，可能显得有点老套，但事实上他在艺术收藏上的品位和眼光，的确领先时代。甚至可以说，他几十年的收藏生涯影响了现当代艺术的进程。他是一个唯美主义者，信奉用眼睛来收藏。40年前，皮诺就已经厌倦了“已经被写入艺术史中”的印象派或立体派的作品。他所钟爱的当代艺术家，如吕克·图伊曼斯、乌尔斯·费舍尔、马夏尔·雷塞、伯特兰·拉维耶、克里·詹姆斯·马歇尔……都成为了当代艺术界中举足轻重的人物。而杰夫·昆斯这样的市场宠儿，则从未让他提起兴趣。皮诺在巴黎商业交易所的改造项目，是为了在巴黎这座博物馆林立的城市中树立一个新的地标性文化场所，从而巩固巴黎这座城市“艺术中心”的地位。过去的几十年中，欧洲实际的艺术中心在伦敦，但在英国脱欧之后，巴黎必须重拾这个光荣的称号。
巴黎商业交易所皮诺收藏馆大厅和壁画 图片：AD
巴黎商业交易所建于18世纪，是一栋壮观的罗马式建筑。即便对于巴黎市民来说，这一个宽70米、高35米，内部具有圆形拱廊的宏伟建筑也算得上难得一见的盛景。它内部的穹顶几乎与罗马万神殿一样大，并布满了描绘五大洲贸易图景的19世纪绘画。建筑的主要结构一开始是以木材建成，但在19世纪初用铸铁重建——这在那个时代是一个了不起的壮举。
在安藤忠雄主持的改造中，玻璃穹顶被替换为了双层玻璃以调节建筑内部的温度。安藤用其标志性的清水混凝土造出了一个九米高的圆形大厅，以符合建筑的历史风貌。大厅中央放置了乌尔斯·费舍尔致敬16世纪文艺复兴雕塑家博洛尼亚的蜡像作品《强掳萨宾妇女》，这件作品将在2021年底消失——因为每天早上，它都将被插入灯芯并点燃，从而逐渐熔融。这件作品曾经在2013年的威尼斯双年展上首次亮相，但如今它占据了一个直径30米的空间，为观众带来了完全不同的视角。同时，安藤在圆形的大厅中创造了一条通道，就像是古代的拱廊。19世纪里，当工业革命的力量把巴黎这座城市变为新兴资产阶级所幻象的现代城市时，拱廊正是巴黎的标志，是普通市民的身份转换为消费者的场所。他们透过橱窗注视着买得起或买不起的商品，憧憬着自己未来的生活。安藤忠雄的设计再现了这个具有巴黎特色的模式，并祛除了焦虑——观众可以自由地参观而不再抱着矛盾的心态。
巴黎商业交易所皮诺收藏馆圆厅中乌尔斯·费舍尔的蜡塑作品《强掳萨宾妇女》 图片：Vogue
商业交易所皮诺收藏馆不仅仅是一个建筑“改造”的项目，更是一次建筑艺术的“复兴”。安藤忠雄朴素的清水混凝土风格既是罗马建筑风格所代表的美学的对立面，也是古代建筑艺术在当代的自然延续，这让整个博物馆充满了各个时代的建筑风格。安藤让圆柱形的墙从中央圆形大厅攀升到顶部，从而把宏伟的建筑转变为一个当代艺术空间。按照建筑师自己的话说，“这种处理方式，是为了创造一个连接过去、现代和未来的建筑。”大厅被巧妙地分割出10个展览空间和一个圆形的剧场，混凝土和手工雕刻的木制内饰之间、抽象和具象之间，形成了一种完美的和谐。
巴黎商业交易所皮诺收藏馆外部空间 图片：the Artnewspaper
作为一个非凡的艺术空间，商业交易所皮诺收藏馆是安藤和皮诺数十年合作中的一个高潮。除了以卢浮宫为代表的古典博物馆和以蓬皮杜艺术中心为代表的现代博物馆之外，它将成为巴黎这座城市在当代艺术方面最重要的艺术空间之一。巴黎大多数的博物馆是由国家经营和管理的，这也给了商业交易所皮诺收藏馆在当代艺术方面的探索机会。来自不同国家和不同背景的作品将在这个宽敞但并不空旷的空间里进进出出，这个空间会将这些不同的元素联合成一个统一的整体——而不像在大皇宫中举办的法国巴黎国际当代艺术博览会（FIAC）那样显得离散和跳跃。在巴黎的城西部，有由弗兰克·盖里设计的路易威登基金会博物馆，这是皮诺的竞争对手阿尔诺的标志性文化项目。但是在离卢浮宫咫尺之遥的市中心，商业交易所皮诺收藏馆将为艺术爱好者们提供一个更受欢迎的遁世场所。
巴黎商业交易所皮诺收藏馆内部的剧场 图片：Archdaily
英国脱欧在一定程度上推进了巴黎在当代艺术界的地位。首次参观巴黎的游客们或许更加钟情卢浮宫博物馆或橘园美术馆这样的经典艺术空间，但商业交易所皮诺收藏馆的优势也十分明显——当代艺术发展并不出色的巴黎，始终都在追寻可与纽约或伦敦匹敌的艺术中心城市的地位，这座新开张的私人博物馆在这个过程中将起到不可忽视的作用。疫情、罢工、黄马甲运动，都让巴黎在近几年中承受了不小的磨难。商业交易所皮诺收藏馆也许会伴随着即将到来的2024巴黎奥运会，帮助这座城市度过危机。■
编辑| 殷 铄
制作|冯雅颖
校对| 王密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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